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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宮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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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水聲晃動,攪亂了一池春色。◎

雨水從天際而下, 砸在屋檐之上。

銅鈴也被雨水一激,發出“叮當”的聲響。

屋內很靜,元芷借著燭火的光芒,小心的將包紮的白布拆掉, 似乎是碰到李巍的傷口。

李巍“嘶”了一聲,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, 但語氣卻滿是委屈:“阿芷, 我疼。”

元芷拆白布的手頓了下, 她垂著眼簾, 看著李巍潰爛不成樣子的血跡。

她伸出手很輕的在上面按了下,聲音平淡, 她擡眸直直的看向李巍的眼眸:“疼嗎?”

李巍的手顫了下,他皺著眉,似乎沒發現元芷的異樣:“疼, 阿芷。”

元芷看著他的模樣,片刻,她嘆了口氣,聲音又軟了起來:“知道疼。下次,還敢不敢不好好上藥?”

元芷小心的清洗他手面上的血跡, 將金創藥灑在上面,又重新替他包紮起來。

李巍看著她的側臉,聲音很是委屈:“阿芷,他們都不會給我上藥。只有你會給我上藥。”

“阿芷,他們都不喜歡我,只是看在母妃和父王的面上。”

“阿芷, 只有你會永遠留在我的身邊, 對嗎?”

元芷頓了下, 她將李巍的傷口包紮好,問他:“王妃留下的暗衛不聽你的話嗎?”

李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,他的聲音很平靜,但語氣很委屈:“嗯,他們都不關心我。”

“阿芷,你會永遠關心我嗎?”

她看向李巍,眸光柔軟:“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。”

元芷牽過他的指節,眉眼彎著看他,使壞的按了按:“如果你不弄傷自己,我就會更加關心你。”

李巍似是沒聽見她的前半句,雙眸亮晶晶的看向元芷:“那說好了啊?阿芷要一直在我身邊,要永遠關心我。”

他的眸光小心又執拗,元芷的心間突然塌陷了一塊,她擡手碰到李巍溢出的酒窩,眉眼彎了一瞬:“永遠。”

她的指節微涼,碰到他的面上。

李巍莫名有些震顫,他擡眸看向元芷的笑眼,伸出手觸到元芷的指節。

元芷的眸光明顯出現驚訝,但手卻沒動,任著他的動作將手放在他的手面。

好軟啊。

李巍觸到元芷的手,腦中莫名浮現出這句話,他的耳畔驀然紅了起來,卻將元芷的手更用力的攥緊了些。

他擡眸觸到元芷的唇,喉嚨滾了滾,聲音喑啞出聲:“阿芷,我能……”

他話音還沒落,就見元芷微點了點頭。

她的聲音很輕,眸光很亮:“現在晚上了。”

元芷側身碰到他的唇。

又軟又熱,李巍怔了下,他反客為主的擁住元芷的腰,將她攔到懷裏,舌尖試探的探到她的唇邊。

元芷伸出手也擁住他的腰。

李巍頓了下,他更為用力的將元芷揉在懷裏,咬在元芷的唇上。

他的每個動作都極為用力,元芷吃痛的偏過頭,又被李巍狠狠地按在懷裏。

明明是她疼,但李巍卻顯得更疼,他的聲音無賴又撒嬌:“阿芷,別動。”

元芷微點了點頭,唇上又重新覆蓋雙唇,他討好的舔了舔元芷唇上的血。

床榻因為他們的動作發出“吱呀”的聲響,掩入風雨中,隨即消散不見。

玄青站於外室門前,他的手揚在半空,似是要敲門,但又似乎聽見屋內的聲響。

他頓在原地,又不敢敲門又不想離開。

謝玨坐於屋檐上看玄青,他歪了歪頭,面上的重明鳥面具也晃了下,聲音帶著笑:“表弟啊,人家夫妻倆在屋內,你站在這裏幹什麽?”

內室其實與外室隔得很遠,雨水淅瀝的下著。元芷被李巍按在懷中,腦子一片混沌,聽不清外面的聲響。

但李巍確然是能聽到的,他的眸光閃過抹戾氣,這人怎麽還不走?

李巍停下了動作,將腦袋埋到元芷的鎖骨處。因為他們剛才的動作,元芷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,一片白凈的鎖骨暴露在李巍的面前。

李巍的喉嚨滾了滾,他鬼使神差的輕咬了下元芷的鎖骨。

元芷“嘶”了一聲,李巍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翻滾起來,沖擊著脈管,以至於連心臟都狂跳了起來。

李巍控制不住的喘息了下。

他有點想做什麽,但又害怕傷住她。

他茫然的擡頭看向元芷。

元芷的面容通紅,連一向清亮的瞳孔都帶了些迷離。

她伸手推了推李巍。

李巍猛然反應過來,他連忙起身,聲音很輕,語無倫次:“阿芷,你先休息吧。”

他匆匆起身,耳畔通紅,卻又想到外室前來了那個家夥,眸光一暗,推門而出。

外面的風雨聲仍是很大,沖擊著人的耳膜。

正在爭論的謝玨和玄青都扭頭看向打開門的李巍。李巍高紮的馬尾此時松垮的垂落在肩上,長袍也明顯能看出有些松的掛在身上。

玄青眸色一暗,看向李巍。

李巍也側眸看向他,唇角得意的勾了下。

謝玨湊了過來,眸露驚奇的看向他,語氣也滿是不信:“你沒吃錯藥嗎?”

玄青提步轉身離開。

李巍靠在墻面,望向玄青離開的背影,瞇了下眼,摩挲了手。

等到玄青徹底離開落雨院,李巍才直起身子,他斜眼看向仍坐在屋檐上的玄青,沒好氣道:“你不走?”

“我走?”謝玨從屋檐上翻身下來,語氣裏都是驚奇:“你沒搞錯吧?李巍,這是我的地盤。”

李巍瞇了下眼,聲音放得很輕:“你小點聲。”

謝玨被他這話一噎,皺起眉看向李巍。

李巍偏頭看他:“阿芷找你什麽事?”

謝玨看他,聲音明顯帶著不信,反問道:“你不知道?那你為什麽知道她來了我這?”

李巍沒回答,嗓音放慢著:“喻之,堂前的那些話其實是你想給自己說的吧。”

他看向雨幕:“喻之,她應跟著溫長謹來了上京。你瘋得越發厲害了,若是得空,你去看看她吧。”

謝喻之唇邊始終帶著的笑意頓住,重明鳥面具緩慢的轉向李巍,上面的銀鏈響聲與雨聲交雜在一起。

半響,謝喻之笑了下,他不再用那種古裏古怪的腔調,反而正經了許多:“她是洗煙臺魁首,拿著玉佩過來找我。想要五大世家聯手助你光明正大的登基。”

屋檐上的銅鈴被風吹得響了起來。

謝喻之短促的笑了聲,他的聲音本就嘶啞難聽,這種笑意更顯得他整個人陰沈至極。

他說,

“你可真是幸運啊,子言。”

“在這樣的亂世下,竟然會有人為了你虛無縹緲的名聲而拿出自己的保命底牌。”

宮殿內很靜。

燭火將她們的身影映在墻上,殿內氣氛陰沈得可怕。

成妃笑了下:“你不是元芷。”

“元芷”的眉眼彎著,整個面容呈現出脆弱感,眼眸看向成妃,片刻,便似是受驚的兔子怯懦的垂下眸子:“娘娘在說什麽?”

成妃看著她的樣貌。

實在是太像了,連著動作神態都一模一樣。

“元芷與我是認識的。”

“元芷”驚疑的擡頭看她。

殿外傳來長喜尖銳的聲音:“聖上到。”

宮門外跪了一地,聲音穿過宮門進入殿內。

成妃瞇了下眼,她看向“元芷”。

“元芷”垂著眼眸,表面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反應。

十七八歲的女郎,不能將葬送在年過半百的文平帝手裏。

宮門發出掙紮的嗚咽聲,揚起巨大的灰塵。

成妃心一狠,她捏緊了手,往前跑了過去。她頭上的步搖晃蕩了起來,殿內縈繞著她歡快又興奮的聲音:

“陛下,您來了啊。”

“元芷”的眸中閃過一抹覆雜,她擡眸看向成妃的背影。

她們離得有些遠了,只能隱約的看到她頭上的步搖再次晃蕩起來。

成妃俯身行了個不太像樣的禮:“參見陛下。”

“成妃?你怎麽在這?”

成妃的面上揚起笑容,她嬌笑道:“聽說海棠殿來了個新妹妹,妾一時好奇,便過來看看。”

“楊貴人的面容倒是數一數二。”

成妃皺了下眉,她頗有些不高興的使著性子:“陛下這麽說,是說妾的樣貌不好看嗎?”

文平帝笑了起來,他的笑意有些無力:“成兒的面容當然也是深得朕心。”

“元芷”擡步過來,文平帝的視線被她吸引過來,註視著她的面容。

“元芷”適當的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厭惡,聲音平淡的向文平帝行禮:“妾參見陛下。”

成妃看見她過來,眸中閃過慌忙,她趕忙將這神色表露出來,露出些爭風吃醋來。

她跺了下腳:“陛下。”

文平帝將視線移到成妃的面上,他的眸中透露些懷念來。

成妃向他笑了出來,露出雙酒窩,正正好是文平帝喜歡的樣子:“陛下,今夜要去妾的宮殿嗎?”

文平帝卻註視著“元芷”。

文平帝在女色上向來是沒什麽顧忌的。南朝其他的皇帝都是“翻綠頭牌”,而文平帝卻是走到那個宮殿便臨時去那個宮殿。

更有甚至,正殿和側殿的妃嬪一起服侍文平帝的荒唐事也不少。

成妃心一“咯噔”,她剛想說話,就看見長喜向前一步,極小聲道:“陛下,楊貴人今日來了月事。”

成妃松了一口氣。

“元芷”註視著成妃的動作,她心情有些覆雜。

文平帝略微一皺眉:“去海棠正殿。”

長喜高聲道:“是,陛下。”

成妃和“元芷”也俯身行禮:“恭迎陛下。”

文平帝率先踏出宮殿,身後成群的宮女內侍跟在他的身後。

長喜側眸看向成妃:“娘娘,走吧。”

妃子侍寢是需要沐浴更衣。

長喜不便在此,俯身行禮後,便離開原地。

成群的宮女內侍從殿內踏出。

“元芷”移步到成妃身邊去,她的眸色覆雜,聲音很輕道:“多謝。”

成妃搖了搖頭,卻感覺手中被塞了個香囊,她不解的看向“元芷”。

“元芷”聲音很輕:“不願,可開啟。”

宮殿內的聲音靜了一瞬,隨即有宮女的聲音響起:“參見成妃娘娘和楊貴人。”

“成妃娘娘可隨奴婢前往沐浴更衣。”

四季海棠的枝椏密密麻麻的壓在天際,雨水打落其上,“啪嗒”得順著樹幹砸落在地面。

海棠正殿的最後一根蠟燭也被吹滅。

嬌俏嬉笑的女聲和若隱若現的水聲從殿內傳來,守宮的內侍和侍女無一不垂著頭,當自己是個啞巴。

偶有內侍打了個呵欠,內侍一驚,他趕忙捂住口唇,眼睛看向四周,等發現四處無人之後,他才放下了手,上下眼皮支撐不住的打起架來。

他的後背卻猛然被人一拍,內侍嚇得眼瞪如銅鈴看向後面,等望到來人的長相時,才松了口氣。

“換班了換班了。”

小內侍驚喜的嘟囔了兩句,又道:“茶洱,咱們守在偏殿的奴才就得耳朵尖一點,等聖上喚人端水的時候,你可要放得聰明一些。”

身著太監服的茶洱一聲不吭,臉沈得像黑炭。

小內侍也沒管,他快瞌睡了——新來的內侍聽說腦子不怎麽好使,說話磕磕巴巴的。

小內侍一走,這兒就只剩下茶洱一人了。

他站在側殿內口,這兒本就是容易聽到聲音的地方,更何況,茶洱習過武,細密的嬌俏女聲跟針似的亂紮進他的腦海。

他垂眸看地,面無表情,一聲不吭。

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過了片刻,文平帝已過半百,是個不中用的。

和平日的時間差不多,屋內傳來喚水的聲音。

廚房將熱水燒好。

內侍們垂著頭擡著木盆進殿。

殿內燃著龍涎香,燒著地龍,溫暖到幾乎令人昏沈,守在殿外的內侍不由的放緩了一點腳步,但又耽於帝令,又不得不加速提步進殿。

流蘇簾被輕輕碰響,發出刺耳的響聲。

茶洱望著流蘇簾內若隱若現的身影,捏著木盆的手不僅用力了些。

成妃沐浴不喜外人在內,於是,宮女和內侍又從殿內退出。

殿內又傳來“窸窣”的脫衣聲連帶著周圍的雨聲,砸落在茶洱的心間。

又到了換班的時間。

茶洱艱難的擡起腳步望前走去,忽而,聽到殿內傳來“咣當”的聲響。

周圍的內侍宮女仍然全低著頭,一動也不動似乎沒聽見。

茶洱心下一急,他當年便是殺手閣第一,如今雖說有傷在身,但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速度。

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窗戶,翻身進來,落地聲輕如鴻羽,幾乎不可聞。

繞過殿內的裝飾,入目的景色卻讓茶洱心中一震。

只見成妃不著寸縷的跪倒在地面,水流沿著羊毛毯流了一地。

茶洱心一急,想要上前但又唯恐被文平帝發現,讓成妃陷入麻煩。

他只好低下頭不敢看成妃,聲音放得極輕:“奴才去找宮女。”

他話音一落,成妃的身子僵了片刻。

她緩緩的從地上起身,將旁邊的袍子披在身上。

“元芷”不知道給了她什麽藥,文平帝從進殿,便沈沈的昏睡過去。

成妃松了一口氣的同時,又感覺自己很惡心。

她的瞳孔空洞的放在周圍,卻落不到實處。

茶洱垂著頭,白嫩的足距離他還有一步時,他突然後退一步。

成妃不敢置信的擡眸望向茶洱,她的手顫了顫,不受控制的捏住茶洱的衣領:“你該嫌棄我?”

茶洱被迫垂眸看她。

她有雙極好看的眼眸。

采茶時望向他時的喜悅感、吃飯時望向他的嫌棄感、買衣裳時望向他的糾結感。

就連現在,怒火和懼意交纏在她的眸中,也是極好看的。

卻是讓他極心疼的。

茶洱垂眸看她,喉結滾了滾,他聲音喑啞:“小綠,我們回家吧。”

“回家”這兩個字在成妃的腦中砸開,她恍惚了一瞬,下意識的就要點頭,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,不住的搖頭:“不,不行。”

她已經沒家了。

北蠻一把火將她的家燒了。

她不能再沒有茶洱了,不管付出什麽代價,她都要治好茶洱。

茶洱的眸中閃過痛色,他不理解成妃為何非要進宮,他垂著眸問道:“求你了,我們回家吧。”

成妃頓了下,她上前一步,不管不顧的貼在茶洱的唇上。

探出窗內的風將艷紅色的帷幕吹了起來,搭在兩人的肩臂之上,像極了那日未來得及完成的婚事。

水聲晃動,攪亂了一池春色。

十幾年來,這是文平帝第一次睡得踏實又安穩。

成妃昨夜熱情得不像話,側眸和側臉都像極了成玉。

他看向一旁仍在睡夢中的成妃,眸中閃過溫情。

殿內有內侍匆忙的腳步聲傳來,長喜立於流蘇簾外,垂眸低聲道:“陛下,五大世家的人來了。”

“有什麽事不能在早朝上說嗎?”

長喜頓了下,他低聲回道:“大人並沒有告訴奴才,只說是要緊事,請陛下於禦書房一敘。”

文平帝皺起眉,眸中閃過怒意。

早晚有一天,他必要鏟除這些世家。

他翻身下床,卻向一旁的宮女內侍搖了搖頭:“不要吵醒成妃。”

宮女內侍的眸中閃過震驚,但仍垂著頭為文平帝穿好衣裳。

禦書房離海棠殿不遠,擡轎的內侍只堪堪的邁過五個拱門,便到了禦書房。

文平帝從轎內下來,他擡眸看著站於禦書房外的五個人,沒好氣道:“五位愛卿倒是來得早啊。”

文平帝提步進殿,身後五人俯身跪拜行禮:“參見陛下。”

文平帝的眸中透過抹滿意,他拿起旁邊的狼毫筆,聲音聽不出喜怒:“五位愛卿連早朝都等不及,是有什麽事嗎?”

“世子一案,臣認為,不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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